影片《黑色的收获》讲述了混血儿乔菜耶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生活经历,并重点描写了他与土著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两者共同构筑了一对尖锐且鲜明的矛盾。乔与加利那人近为邻居,共享同一片土地,同时他的生活居所和生活习惯又是西方人的、白种人的。他的身上既流淌着白种人的血液,又保持着土著人的许多特征,充分体现了西方文明与土著文明之间的冲突。在这个意义上,他成为影片作者将土著文明和西方文明进行比较的绝好载体,也成为描述土著文明的有力参照。
01用“他位”视角描绘两种文明的冲突
通常,在人类学纪录片中,他位视角通常是指拍摄者依照自己的文化背景、自己的观点看待被拍摄者及其文化。在《黑色的收获》中,他位视角不仅体现在导演对加利那人、对乔记录与描绘中,更重要的是这种视角在影片中成为了一个角色,既是加利那人看待乔的视角,也是乔看待加利那人的视角,更是影片拍摄者看待他们双方的视角,可以说,如果没有“他位视角”的存在,整部影片也就失去了基本意义。《黑色的收获》正是在若干“他位视角”的冲撞下飞溅出独特的火花。
首先,加利那人是以“他位视角”看待混血儿乔的。对于加利那人来说,乔无疑是一个异数,他肤色稍浅,生活方式与普通加利那人迥然不同,他善于经营,从不参与任何部落纷争,他的生活方式如同白人,不断用西方文明的生活方式影响着加利那人。采摘樱桃与部落战争这对矛盾贯穿影片始终,在本质上说这是乔的经营需要与部落生活习俗之间的冲突。影片中,加利那人对乔的态度随着故事的进展不断改变着。
影片开头,乔去参加部落长老的葬礼,期间他被追随者提名为部落新长老的继承人,但大多数加利那人对此保持沉默,乔自己也不置可否,尴尬地转身回家。这个段落表明乔在加利那人眼中独特而复杂的地位。之后因投身部落战争,加利那人对乔的庄园的采摘工作置之不理,直到战争时告停。但是,由于偷窃、拖欠工资等原因,他们对乔的态度由排斥转向为仇视,到影片最后双方的关系终于走向破裂。“乔是局外人,他永远不能真正地为加利那人着想,他只自己的利益。”这大概就是加利那人看待乔的根本出发点,他们对乔缺乏基本了解,也没有兴趣去了解。加利那人将乔视为局外人,是双方存有隔膜的重要原因,也是乔孤独无助的原因之一。
其次,乔也是以他位视角看待加利那人的。影片中的很多细节表明,乔力图在生活的各个方面与白种人贴近,他与自己的白人叔父住在一起,喝咖啡看电视,听广播,家庭陈设与白种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英语流利,与西方世界保持着紧密联系。所有这些都表明,虽然他希望加利那人能接受自己,但他真正自我认同的身份属于西方世界,他自觉地与加利那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眼中的加利那人是不够开化的,是缺乏理性的,甚至是航脏的,他们只是他庄园的雇工,他没法真正融人加利那人的文化。在这个意义上,他看待加利那人的视角是旁观的,是他位的。
最后,本片导演以他位视角记录了乔与加利那人之间的冲突。本片的两位导演是澳大利亚白人电影工作者,他的文化背景决定了他们到巴布亚新几内亚拍摄影片的目的是探询荒之地的生活状况,虽然这种状况曾因20世纪30年代一支掘金队的到来而发生了很多改变,他们的摄影机也从观察土著人生活本身转向了土著文明与西方文明之间的冲突。在长达12年的拍摄过程中,他们的镜头既记录了加利那人珍贵的生活片断,也追随了乔的人生轨迹,两者共同凸显了文明冲突给人们带来的不幸。影片结尾,当乔最终站在澳洲繁华的都市中茫然无措时,导演有力地向观众展示了他们对乔的人生悲劇的悲,以及对类不同文明之间无法融合的反思。
他位视角的存在是文明冲突的根本原因,也是这部影片拍摄的前提和出发点。作为一部典型的人类学纪录片,《黑色的收获》看待异类文明的视角虽然是他位的,但它与《北方的纳努克》等纪录片诞生之初带有人类学色彩的影片不同,它绝非“西方主义”的,即用西方的历史进程、西方的价值观指导研究作西方社会,探究异类文化的特征和异类文化中的人的生活状态。影片最终呈现的是对整体人类的关怀:因战火而焚烧的家园,因找不到文化归属感而始终处于孤独与茫然中的乔…“所有这些都充分表达了导演对人类命运的担忧,因此这部影片是世界的而非西方的。
02拍摄纪录片前的野外调查
毫无疑问,《黑色的收获》拍摄组为这部人类学纪录片付出了相当的心血,进行了大量的野外调查,其野外调查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首先,人类学纪录片必须以长期的现场观察和研究为基础,必须深入仔细地观察被拍摄对象,并对其进行详细分析。《黑色的收获》的拍摄时间长达12年,导演在拍摄过程中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加利那人的部落战争、村民会、疗伤饮食等都被期实地记录下来。同时影片中多次出现乔喝咖啡、看电视、读书信、开车等镜头,这些没有任何叙事功能的细节将乔与那些至今仍生活在原始母系氏族社会中的村民完全区分开来,构成了他作为混血儿而陷文化困境的生活基础,也构筑了影片丰富的视觉信息,并使导演能在后期制作中运用大量细节表现人物的重要特征,使人物的行为走向具有极大的可信度。
其次,人类学纪录片在描述人类行为时,必须与一定的文化规范结合起来,也就是说影片必须给出人行为背后的文化历史因素。《黑色的收获》在记录乔与村民的生活时,没有忘记向观众介绍这片土地的历史背景。影片前半部分插入的一段历史影像资料,生动地展现了20世纪30年代白人掘金者在当地的活动状况,这是乔出生的背景,也是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