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财经国家周刊ID：ENNWEEKLY」
来源｜柏年说（ID：LANGCHAOBAINIAN），原题《中美稀土战争悄然打响》
文｜柏年
年，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说：“中东有石油，中国有稀土，一定要把稀土的事情办好。”
彼时，世界刚刚经历了两场“石油危机”。各国已经深刻意识到，石油不再仅仅是普通的能源商品，而是石油国家发挥政治影响力的重要工具。
这句话，同样也适用于中国。中美交锋的大背景下，在稀土领域拥有优势地位的中国，也必须打好这张王牌。
实际上，年的夏天，中国已经悄悄出手。7月份以来，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中国就推动世界稀土价格大涨30%，狠狠地击中了美国的软肋。
未来，中国手里的“稀土”这张牌该怎么打、打出什么花样？又会对世界稀土产业格局造成什么影响？
这其中有很多门道，这篇文章就来好好讲讲。
中国的稀土“王牌”
稀土元素是元素周期表中第Ⅲ族中的镧系元素、钪和钇等17种稀有金属元素的总称。而稀土中的“土”，是指包含这些元素的金属矿物，大多像土一样。
实际上，并不是所有稀土都如同字面意义上那样“稀有”，某些稀土元素在地壳中的百分比含量，甚至高于铜、铅等常见金属。
▲图/新华社发
但其珍贵之处在于，稀土在地壳中的分布过于分散，而且需要多重加工和精炼才能少量获取，这就对稀土矿的品质提出了高要求。正如同石油一样，全球拥有石油储藏的国家不少，但能轻松开采的只有中东的“海湾石油”。
由于矿藏品质高且丰富，中国在稀土领域，具有绝对垄断的地位。中国的稀土产业拥有多个世界第一：储量第一、产量第一和销售量第一。
在产业链上游，中国的稀土储量约占世界总储量的23%，资源分布主要在内蒙古白云鄂博、山东微山、四川凉山、以及南方七省。其中内蒙古的白云鄂博矿床，是已探明的世界储量最大的稀土矿。
同时，中国还是全球唯一一个可以供应所有稀土元素的国家。
在稀土的开采量上，中国也是独占鳌头。年，中国的开采总量升至14万吨，稳居世界第一。
在产业链中游，在上世纪的90年代，中国凭借萃取技术，降低稀土加工和精炼的成本，把国际稀土价格降到原来的四分之一，实现了高纯度稀土的大量出口，从此把控了国际市场。
当下，美国之所以在稀土方面如此忌惮中国，就是因为稀土在大多数高端科技产品和军事装备中，扮演着关键角色。稀土的应用覆盖了电子、通讯、能源、汽车、航空航天等高技术领域。
美国的洛马公司就曾抱怨，其负责生产的F-35隐身战斗机，因为中国稀土供应的延迟而无法继续生产。稀土的重要功效可见一斑。
中美的稀土交锋
最初的时候，中国并没有充分利用“稀土”这张王牌。
21世纪头几年，中国稀土行业极其分散、以至于陷入恶性竞争。稀土“白菜价”出口的同时，我们付出的环境代价也不小。
年之前，中国稀土的平均出口价格仅有10美元/千克，最低点时曾落至6美元/千克。
因为中国稀土的大量低价进口，曾经风云一时、供应全球90%以上产量的美国稀土龙头“芒廷帕斯”宣布全面关闭，美国因此失去了稀土生产能力，稀土霸权土崩瓦解。
▲90年代后中国稀土市场份额大举上升
美国竞争者退出舞台后，稀土主动权移交到中国手中。于是，中国开始有意收紧供应、充分利用优势地位。
从年起，中国开始对稀土产品实施“出口关税征收”和“出口配额限制”等政策。
年，中国出台了有关稀土出口和打击走私的规定，计划在年至年，减少出口配额至每年3.5万吨。
年，中国暂停了对日本的稀土出口，对日出口量一度从多吨下滑至吨。这是中国第一次使用“稀土武器”。
一石激起千层浪。中国对日本出口配额的大幅消减，致使当年国际稀土价格一度飙升，例如氧化镝的价格就从美元/千克升至美元/千克。
依赖中国稀土出口的日本和它的盟友美国，能眼睁睁地看着稀土价格暴涨而无动于衷吗？当然不可能。
一方面，美国联合欧盟及日本，将中国告上WTO，称中国违反了贸易承诺。
另一方面，美国稀土相关企业趁着价格大涨，开始大举投产。
只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中国在年突然取消了出口配额限制和高关税，表面上是遵守WTO规定，实际上正好击中了美国稀土企业的软肋。
刚刚还高喊押注稀土的美国莫利矿业公司，股票从79美元暴跌至36美分，负债高达17.9亿美元。
有意思的是，莫利矿业此后被一家名为MPMO的跨国集团收购，股东之一正是来自中国的盛和资源。
经此一战，美国不敢再贸然重金投资稀土产业。但为了摆脱中国在稀土资源方面的钳制，美国仍殚精竭力地想出种种对策。
例如建立战略稀土储备。
到年中美经贸摩擦之时，美国已经储备总计超过吨的稀土元素产品。到年，美国又进一步强化了军工相关稀土产品的储备。
此外，美国也向中国以外的国家和地区频频示好，提供资金与技术援助，希望它们出面充当“稀土打手”。
隶属丹麦的格陵兰岛就是其中之一。
年，为开发旅游业，格陵兰岛政府高官当时希望中方，能在首府努克建立新机场。会谈结束后，彼时的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立刻介入，游说丹麦政府出面阻止。
年4月，中方投入巨大人力物力，开采的“宽纳斯特山”稀土项目，又因为美方和格陵兰岛左翼政党的阻挠而停滞。
阻止中国施加影响力的同时，美国对格陵兰岛的觊觎昭然若揭。年，美国地质调查局发现了格陵兰岛万吨稀土矿藏之后，特朗普甚至直接喊出了“收购格陵兰岛”的口号。
美国的“稀土软肋”
然而尽管使出了诸多计策，美国稀土供应仍有软肋。
由于本国稀土企业完全破产，目前美国绝大部分稀土矿石，即使开采出来，也要运到中国完成冶炼，导致美国80%的稀土进口来自中国。
年，美国国防部曾授权，对稀土冶炼进行直接投资，同时美国与澳大利亚企业，也尝试合作进行稀土生产。但因为缺乏产业链规模、无法产生经济效益而宣告失败。
总而言之，美国至今在稀土产业链方面，还无法挣脱钳制。
年7月，特朗普大张旗鼓地搞“贸易清单”的时候，名单上的稀土产品，被不甘心地剔除出去。
因为这份不甘心，年年底，在选举败局已定之时，特朗普还没忘拨款万美元，资助美国稀土公司。
新上台的拜登也是如此。
走马上任一个月后，拜登签署行政令，要求联邦机构对包括稀土在内的4项关键产品供应链，进行为期天的审查。
不久后的美日印澳“四方会谈”领导人峰会上，加强四国之间的稀土合作，成为一个重要议题。
但美国政府的努力，真的有效果么？
美国政府的自我审查结果表明，美国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实现稀土的自给自足，在此期间，稀土将是中国反制的一张王牌。
“稀土王牌”未来该怎么打？
对中国而言，像21世纪初那样，靠低价出口抢占全球市场，并非长久之计。
一方面，大量出口严重削减了我国的稀土储量。
截止到年，中国的稀土探明储量，已经从年的万吨占全球43%，降至万吨占全球36.52%。
其次，大肆开采也导致了中国的稀土价格低于应有的价值。由于国内企业相互之间竞争激烈，中国稀土过去在国际上没有定价权。
最后，稀土开采及冶炼，也带来了不小的环境负担。
稀土的分离冶炼过程，需要大量的化学药剂，后者将对环境产生污染。据统计，在1年到年仅10年间，治理江西赣州地区稀土开采引发的污染，就需要亿元人民币。
为了更有效地打出这张牌，中国一直在整合稀土供应。除了管住出口以外，近几年，中国政府一直在推动少数大型企业收购中小矿山，形成更有利的垄断地位。
一旦垄断地位形成，只需要少数中国大企业联手，就可以控制国际稀土供应和产量，形成“价格波动”。
“价格波动”意味着，当外国稀土企业倒台、或者外国需求增加的时候，中国可以缩减产量迅速抬高价格，获取丰厚利润。
而当高价吸引外国企业大举投资的时候，中国再放开产量、低价冲击市场，使得外国投资血本无归。
此种战略并不新鲜，在欧佩克控制的石油领域，在“淡水河谷”等三巨头控制的铁矿石领域，各大资源国都一直这么干。
除此之外，中国不但自己生产，还要不断扩大稀土原料的进口、收购外国矿山。
年，中国共进口稀土7万吨，成为稀土精矿的净进口国，储能有所回升。年，中国进口稀土金属原矿2.3万吨，同比增长64.28%。
但最重要的是，中国的“稀土牌”，还要搭上产业升级、科技升级的这一班车。
中国在稀土领域虽然拥有最多的专利，数量甚至占比58%，但是中下游应用的专利质量仍有欠缺。
而稀土产品价值链上，稀土精矿、分离产品、新材料、器件价值比例约为1：10：：，因此稀土的真正价值，体现在终端应用上。
只有中国的稀土企业，造出了具有竞争力、高附加值的中下游产品，才能说中国的稀土产业更具竞争力。
例如在全球进行新能源转型的当下，利用稀土金属开发“永磁材料”和“永磁电机”成为一项关键风口。后者可以应用于新能源汽车、风电、家电等广泛领域。
近年来，由于中国政府在全球范围内率先向下游的新能源汽车、发电领域大举投资，吸引不少稀土企业进行技术攻关。目前在高附加值的“稀土永磁”领域，中国龙头企业已经成功突破了西方的科技封锁。
▲中国企业在“稀土永磁”方面专利数量追赶美国
在今年夏天稀土大涨价的背景下，股市中制造高端稀土材料的相关企业，股价普遍上涨50%以上，显示出中国在这一关键领域的成功。
在这场有关稀土的世纪竞赛中，中国已经遥遥领先，未来中国还要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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