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香港民建联立法会议员葛佩帆接到一对香港父母的求救,他们提供了一段电话录音,录音里声音凄惨,这对父母说儿子在赴泰国找工作后失联,疑被贩卖。但他们一直无法证实电话录音里就是自己儿子。
香港立法会议员葛佩帆:
“最初每天晚上凌晨收到电话,有来自不同的电话号码,有不是来自泰国的,家人因为不相信那个是他的儿子,还有不相信他儿子的情况,所以他的儿子就找了一个跟他同样处境、同样被禁锢的香港人,就解释给他的家人听。”
这是近期多个事发在东南亚怀疑被诱骗后囚禁的案例之一,近两年来每天都会接到大量同类案例的还有全球反诈骗救援组织。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大概2月份左右有一位求助,他跟我说是在Facebook上求职然后被骗过去,那个人说工资非常的高,他就准备过去闯一下,谁知道是诈骗,还不给出来,那里面的人都不可以用手机,而且里面还有很多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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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被诱骗者虽然来自不同地区,但源头诱饵大多都是高薪招工,这些信息发布在“偏门工作”或者“国外打工”社团群组里,号称有“高薪低门坎”职缺。
香港高等法院执业大律师吴英鹏:
“由于疫情的影响,很多人失业,包括负债累累,面对巨大的经济压力,这些不法分子就开始利用受害者的这种困难处境,这些虚假信息都是低门槛、但高薪。”
陆向日提供的影像数据显示,被诱骗者抵达目的地后便立即被没收护照和通讯设备,送往偏远的工业园区。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相当于一个小区,小区的外面用铁丝网电网围起来的,不给出去,外面有一些保安,出口就只有一个小小的门。”
接下来这些被诱骗者就被逼迫向家人朋友骗钱,或者骗更多人来园区打工。如果不服从或者达不到规定业绩便会遭到拘禁和毒打。
博彩行业从业者王某:
“全部集中关押,每天都是对肉体和精神上进行折磨。”
那些即使被拘禁虐待也无法为公司创造利润的人则沦为“猪仔”,被明码标价卖给下一个诱骗组织,另一个被诱骗者C就被反复贩卖了30多次。
每一次转卖就多一笔加价费用,多次贩卖就伴随着层层加码。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卖一次的话最少加一千美金,如果还报警,警察如果通知园区,园区会拿钱去感谢他,感谢的钱会算在你的赔付身上,这个费用可能一次就直接加到或者是美金。”
除了人口转卖牟利,诈骗公司还向被诱骗者家属索要高昂的赎金。
博彩行业从业者王某:
“最少的话都要从50万起吧,把虐待你的一些影像拍下来寄回去给你的家人看,或者是当时就打通电话让他们听到你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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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8月23日香港特区政府共接获38宗相关求助个案,其中仍有十多个人滞留东南亚。不止香港,这条黑色产业链早已延伸至两岸四地。
澳门警方18日就说有两男三女在朋友的介绍下,前往老挝及柬埔寨赌场打工。
澳门司法警察局发言人李瀚妮:
“一名女子知悉她的朋友今天(18日)一早会离开澳门到广州乘飞机到柬埔寨工作,她知道后近日亦留意到新闻,怀疑朋友是被犯罪分子诱骗,于是报案,我们根据她提供的资料成功接触到这名女子,亦成功劝服她不出发。”
台湾当局也于19日通报近期受理的海外求职被骗拘禁报案高达起,受害者疑似有位,不少均受困于柬埔寨的西哈努克港。
台湾政治学与传播学者钮则勋:
“在这样一个经济不好或者回稳太慢的一个情况来讲,就会有一些人想去海外赚钱,特别是到东南亚去赚钱,说不定有比台湾更好的一些发展。”
西哈努克港是柬埔寨最大的海港和对外贸易中心,也是柬埔寨国内最重要的旅游目的地城市,疫情重创旅游业后几乎同时柬埔寨颁布禁赌令,西哈努克港的娱乐博彩业投资客纷纷撤资,凋敝的赌场逐渐沦为人口贩卖的罪恶温床。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以前西港大街上有很多的中国人,现在都不敢出门了,西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中国人都是笼子里面关着的,全部都是烂尾楼,一座死气沉沉的城市。”
诈骗集团几乎将柬埔寨的金边、老挝的“金三角经济特区”、以及缅甸的妙瓦底KK园区连接成一张东南亚跨国诱骗贩运人口产业网络。
缅甸博彩行业经营者王某:
“一般的情况他们都是从泰国、缅甸的仰光、还有老挝的金边坐飞机到这些地方,然后还有偷渡到缅北的。”
根据中国外交部提供的数据,从年6月至年7月向外交部求援的人数:柬埔寨有人、缅甸有40人,目前从柬埔寨救出了45人、缅甸7人。救援仍在持续进行中。
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
“中国驻有关国家使领馆正与驻在国政府保持密切沟通,积极查找并解救相关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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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8月19日上周五,陆向日在泰国街边的一间餐馆等待着伙伴一同去营救向他们多次求助的台湾受困者D。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她说星期五(8月19日)那天如果出不来的话就可能会卖到别的地方去。”
这是陆向日离开泰国前的最后一次救援行动,但可惜救援没能成功。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星期五那天我们一直都没有联系到她。所以说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现在没有联系。”
“求助者突然失联”的情况救援队队长陆向日已经历多次,他所在的全球反诈骗组织每天都会收到大量求助信息,受困者能与外界保持沟通已是难得,成功脱困者更是寥寥。
在接到求救信息后,除了继续搜集求助者信息,保持联络,甚至还需要语言翻译,与当地愿意配合救援的政府力量展开合作。
被诈骗组织囚禁的求助者往往度日如年,长期被困者更是身体备受摧残、精神濒临崩溃。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大概今年过年的时候,有一个人说他被骗到柬埔寨,当时他是最后的一点希望了,嘴里已经含了一颗银针,随时要准备自杀了,如果他救不出去的话,可能就会死在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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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西哈努克港的被诱骗者E今年2月辗转联络到陆向日求救,他说虽然交了赎金但还是未能脱困。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他这个也很难救,我们真的找了很多关系。当时我们换了一个省政府的联系方式给他,过了一个星期左右没有人理,又重新给了一个联系方式给他,是西港的巡警,巡警过去以后,园区坚持了一个小时还没有放,最后是宪兵来才把他带走。”
解救被诈骗集团拘禁控制的这些受困者,为什么会困难重重?
香港立法会议员葛佩帆:
“那里的政治不稳,也有一些黑帮集团在那里重装武器去经营犯罪。大家也知道金三角的地区以往都是毒枭活跃的地方,原本都已经有很多的犯罪集团。”
诈骗集团还常选择在泰国、缅甸与老挝三国边境地带、或者执法松懈甚至腐败横行的地区作案,以逃脱监管打击。
香港高等法院执业大律师吴英鹏:
“当地是处于一种无政府状态,有很多这种政治上的不同的派别,导致当地是的执法部门没有办法展开一个有效的执法。”
全球反诈骗组织队长陆向日:
“如果报警,园区是要花钱去贿赂警察的,警察如果通知园区,园区拿钱去感谢他。”
此外这些诈骗案件利用难以证实或追踪的通讯方式控制信息,让证据收集难度大大增加,同时跨国跨境执法更是难以真正执行。
香港高等法院执业大律师吴英鹏:
“因为这一部分受害者离开了香港,离开了中国,离开了中国的司法管辖区,基于对其他国家领土和主权的尊重,中国的执法部门是不可能前往当地去开展营救,往往只能通过外交途径来解决。”
不过针对这一类跨境犯罪链,中国政府仍有管辖权。
香港高等法院执业大律师吴英鹏:
“根据属地管辖原则,犯罪行为和犯罪结果只要有一个在中国境内发生,那么整个犯罪行为就视为在中国境内发生,中国司法部门是有管辖权的。第二根据属人原则,如果实施犯罪的人是中国国籍,那么中国就对他有管辖权,哪怕他的犯罪行为是在境外实施的。第三就是基于保护的管辖原则,境外人员包括外国人在境外实施对中国公民的犯罪行为,中国也是有管辖权的。未来只要犯罪分子进入中国,或者前往跟中国有引渡协议的地区,就可以对他进行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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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香港已经成立包括保安局、入境处及警方人员在内的项目小组,准备全力营救目前还未回港、但已取得联系的8位市民。
香港保安局副局长卓孝业:
“我们会用尽一切可行渠道协助他们,入境处同事会同中国大使馆、同驻当地领事馆寻求协助。警方亦会透过国际刑警去到向相关的单位寻求合作。”
同时香港警方还拘捕了五位嫌疑人,他们均涉嫌发布高报酬、低要求的“笋工”及网上情缘,将受害人骗往东南亚,牟取非法利益。
台湾警方也在近日拦截了12名从柬埔寨过境泰国、准备去往缅甸的台湾旅客。经调查后发现其中9人是受害者,另外3人疑似人蛇集团成员。
对于这类人口贩卖案件中国外交部一直表示高度